晚明以书坊为主体、以市场需要为导向、以赢利为目的的图书制作和传播活动改变了传统的知识生产和流通方式,带来思想文化和社会生活的变迁。不少文人在久困场屋之后,绝意仕进,选择自己熟悉的文化领域,或弃儒从商,或亦儒亦商,从事商业写作和出版。张潮(1650-1708?),字山来,号心斋,徽州歙县人,寓籍扬州,是这一文化语境中诞生出来的文学家、出版家。出于对斯文的热爱和弘扬斯文的愿望,兼具商人之财力和文士之才气,将著述、编辑、刊刻视为生命第一要义,著述等身,编刻《虞初新志》《檀几丛书》《昭代丛书》等,热心帮助文友出版20余部,门类丰富,卷帙浩繁,在编辑创作和图书出版史上都是开时代风气之先者,为繁荣明末清初的图书文化事业作出重大贡献。《尺牍偶存》收录张潮写给四方亲朋的456封书信,《友声》收录各地亲友寄赠张潮信函1003封,建构起了共享的信息世界。信札涉及到清初图书刊刻中组稿校勘、编审镌刻、印刷装帧、出版发行等诸多环节,这些文献的披露和解读,不仅有助深化对张潮编辑出版思想的研究,也有利于了解清初刻书市场原貌,并为当下提供借鉴和启示。
策划选题
明清徽州刻书盛极一时,剞劂极精。张潮父亲张习孔(1606-1684),字念难,号黄岳,建诒清堂刊刻自著和族谱。康熙十年(1671),张潮侨寓扬州经营盐业,同时接手诒清堂撰文刻书。明清时期图书出版界商业目的明确,张潮却呈现出另一种姿态,热心投入文化事业。“匡赞风雅,皆是我辈义所当为,故必欲成书而后快”[1]卷三,二十三。其刊刻图籍主为扬芳,匪图射利,多方搜访,选精拔萃,通过编辑出版丛书,整理和保存了许多价值颇高的文献。张潮在编辑出版领域不断探索,选题丰富多元又独具特色。
编校书稿
张之洞《书目答问》云:“丛书最便学者,为其一部之中可该群籍,搜残存佚,为功尤钜,欲多读古书,非买丛书不可。”[4]205不仅内容博洽,令读者增广见闻,而且避免了篇幅短小未能独立行书者的散佚,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张潮著述立言,对丛书情有独钟,广泛考察了明代以来的《汉魏丛书》《说郛》《百川学海》《眉公秘笈》《快书》等,广搜博聚天下奇书,零星小品,精言妙义,“集千狐之腋以为裘,合五侯之鲭而作馔”[5],享誉清初文坛。
版式费用
张潮刻书或为扬名,以求闻达于学林;或为责任,以保存文献传播文化。当文友误解其以刻书获利时,他不免勃然大怒:“台谕所云获利不赀,仆窃惑焉。近年坊贾大半折阅,良由买书者少,借看者多。……坊人于乡会闱墨房事行书,概不肯厚币聘选家,而选家遂难觅操觚之利矣。仆非选手亦非坊人,不识于何处获此不赀之利乎?”[1]卷四,三十一客观而言,从动机看,张潮家境殷实,无须以此谋生;就结果言,张潮不仅未能刻书致富,为出版事业贡献了毕生精力和全部财力,以至一贫如洗,这种不计经济利益而传播文化的精神值得当今出版人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