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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说”与“旧诂”的界定
 
更新日期:2019-06-10   来源:文献   浏览次数:195   在线投稿
 
 

核心提示:本节先要说明新说与旧诂的内涵。一般说来,朱子解《诗》的新说,是相对以小序为代表的旧说而言的。《诗集传》对绝大部分诗篇,都提出了和小序不同的理

 
本节先要说明“新说”与“旧诂”的内涵。一般说来,朱子解《诗》的“新说”,是相对以小序为代表的“旧说”而言的。《诗集传》对绝大部分诗篇,都提出了和小序不同的理解。然而姚际恒曾言朱子“阳违序而阴从之”,其实“遵序者莫若《集传》”[ 【清】姚际恒 撰,顾颉刚 标点《诗经通论》中华书局,1958.12,卷首《诗经论旨》页4],此后陈槃,郑振铎等学者发挥此说[ 《古史辨》第三册(顾颉刚 编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8)有陈槃《周召二南与文王之化》:“朱熹的态度不彻底……与序传笺疏为一丘之貉。”(页425)郑振铎《读毛诗序》:“(《诗集传》)曲说附会,读之不懂,解之不通的地方也同传笺差不多。”(页384))。],颇启学者疑窦。直到1985年莫砺锋写了一篇《朱熹<诗集传>与<毛诗>的初步比较》,一一对比,并列出统计数据,最后说:
“朱熹对《小序》说有异议的诗共占《诗经》总数的70 %……朱熹对《小序》的态度是有取有舍,既不曲从,也不尽废,但是改正《小序》说的比较多。”[ 《朱熹文学研究》p217]
此论一出,姚氏以来之臆说皆熄,固有功于学林。但它却把朱子对全诗的理解和对个别诗句的理解割裂了。朱子即便大意取小序,对诗中具体诗句的解说也往往会自出手眼,不同于《毛诗正义》的串讲。试举一例,《秦风·黄鸟》小序云:
“哀三良也。国人刺穆公以人从死,而作是诗也。”[ 《毛诗正义》页373]
朱子曰:
“秦穆公卒,以子车氏之三子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事见《春秋传》。”[ 【宋】朱熹 注,赵长征 点校《诗集传》中华书局,2017.1,页118]
按《左传·文公六年》:
“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赋《黄鸟》。”[【晋】杜预 注,【唐】孔颖达 等正义《春秋左传正义》收入《十三经注疏》,页1844]
大凡列表比对异同者,都要指出对于史有明文的序说,朱子常常遵从,而且有檀作文、杨世明两家还明说朱子完全同意小序对《黄鸟》的解释[ 莫砺锋云:“还有一些篇章在古代史书中曾有记载……朱熹从之, 也是合情合理的。”(《朱熹文学研究》页218)。檀作文《朱熹诗经学研究》(学苑出版社,2003.8,页56)里则明说朱子解《黄鸟》但用序说。杨世明《朱嘉<诗集传>于<诗序>有废有从考说》说“《诗集传》对那些旧说有史事背景的诗往往也依《诗》序作解。”也举《黄鸟》为例。(收入《诗经研究丛刊(第九辑)》中国诗经学会 编,学苑出版社,2005.7,页108)]。粗看上文所引文字,朱子和小序对此诗的理解似乎确实没什么差异。但是这里面问题极多。首先序说为刺穆公,孔疏解释道:
“此不刺康公,而刺穆公者,是穆公命从己死,此臣自杀从之,非后主之过。”[ 《毛诗正义》页373]
这是说三良虽然死在秦康公时,但是从秦穆公之命,所以过在秦穆公。可朱子偏偏要点明:
“今观临穴惴栗之言,则是康公从父之乱命,迫而纳之于圹,其罪有所归矣。”[ 《诗集传》页119]
朱子觉得,父有乱命,子不必从,可是康公还是逼迫三良殉葬,所以他也有过错,孔疏不该为他开脱[ 吴洋《朱熹<诗经>学思想探源及研究》页92完全误会了朱子此处的理解。],可见朱子实自有独特的理解。至于串讲具体诗句时,这种分歧依然存在。比如毛传解“交交黄鸟,止于棘”句云:
“兴也……黄鸟以时往来,得其所。人以寿命终,亦得其所。”[ 《毛诗正义》页373]
郑笺云:
“兴者,喻臣之事君亦然。今穆公使臣从死,刺其不得黄鸟止于棘之本义。”[ 《毛诗正义》页373]
这是当作取义的兴来说。而朱子则解道:
“言交交黄鸟,则止于棘矣;谁从穆公,则子车奄息也。盖以所见起兴也。”[ 《诗集传》页98]
明显是当作“不取义”的兴来说的,这也关涉到对于《诗》意的理解:在朱子处,这两句诗并不涉及是否死得其所或君臣合义的问题。类似的差别还有很多,若依列表法,把这种情况算成朱子是“依《诗》序作解”或者“遵用序说”,虽也不错,却是抹杀了朱子对这诗索隐探微的工夫。故本文所论“新说”,不仅关注朱子对全诗大义如何解说,亦将留心于朱子对具体诗句的分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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