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可以根据隐性否定动词叙实性的差别,了解事件所表示的命题的真值。隐性否定动词在叙实性上的差别,反映了它们不同的语义推演能力,从而为人们的语义理解提供方便(袁毓林,2014)(1)。
(一) 汉英叙实类隐性否定动词
张家骅等(2003:523)认为,叙实动词有其独特的功能和作用,叙实动词表示命题态度主体对命题广义上的主观态度,是命题主体受客观事件影响而形成的心理状态。叙实动词预设动词的命题,成为表层句法中叙实动词的直接宾语,存在命题的内容上升为动词宾语。P.Kiparsky & C. Kiparsky(1970)研究了英语中叙实(factive)谓词和非叙实(non - factive)谓词的存在,并考察了regret的句法行为。汉语典型的隐性否定叙实词是后悔类动词,叙实词是西方语言学界在20世纪70和80年代的一个热门课题([本论文受到国家社科基金一般课题项目《否定与几个相关范畴的互动研究》(批准号:15BYY132)的资助。])。
汉英隐性否定动词通常表示心理状态的瞬时性动作,可用于进行体,可被almost修饰等。隐性否定动词的这些特征,可通过对动词后事件结构的观察得到合理的解读。汉英叙实类隐性否定动词后的事件由两个子事件(subevent)构成,可表述为:事件e1和事件e2,其中e1表示行为发生的既成事实,e2是隐性否定发生的原因,即为什么否定,有时还是行为主体寄予的期望。例如:
(1)“不知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你后悔跟我结婚了?”(王朔《过把瘾就死》)
在(1)中,e1为既成事实-跟我结婚,e2是跟我没有结婚。e2在这里不是被期望的事件,而且不可能发生,因为已经有e1的既成事实存在。
(2)While I deeply regret this situation arose, I also emphatically stand behind all of you.
当隐性否定进入动态的交际中,行为主体所指称的事件能够让听话人不觉得突兀,并同时强调e1事件的属性-否定性。在同一个语境下,听话人对行为主体所指的事件e1能够把握并进一步捕捉事件e2的内容,e2的存在表示隐性否定动词的支配范围在扩大。
(2)的事件e1“this situation arose”具有强烈的否定性,而事件e2则是行为主体希望的“this situation didn’t arise”。
从(1)和(2)可以看出,事件e1 = -(事件e2),隐性否定借助事件实现了否定溢出。
(3)午饭后,鸿渐回到房里,埋怨辛楣太软,处处让着李梅亭:“你这委曲求全的气量真不痛快!做领袖有时也得下辣手。”(钱钟书《围城》)
该隐性否定动词是埋怨,语句的语义内容包括:
a.事实是辛楣太软。
b.行为主体表达的语义意向为埋怨辛楣太软。
c.行为主体希望辛楣不要太软弱。
d.行为主体对听话人辛楣说了抱怨的话,然而希望听话人能在行动上有所反应。
汉英叙实类隐性否定动词所处的否定层面为断言平面,隐性否定动词的语义通过单向的方式辐射到子事件,对它们施加影响,以表明行为主体对事件的态度,隐性否定动词与事件的搭配具有否定性语义的动因。
汉英叙实类隐性否定动词句中事件呈现的是行为主体主观的情感及其映射的关系变化,不同的关系变化演变为不同性质的事件。税昌锡(2008)提出,从整体性和同一性的角度看,事件就是事物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状态的变化过程。在叙实类隐性否定动词句中,事件e2与隐性否定动词的性质都是“隐性”的,隐性否定动词发挥着触发语的作用,引导着我们对事件e2进行解构,e2为主观性期待事件,隐性否定动词发挥了“信号”或“触发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