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世纪德国哲学主要是由莱布尼茨-沃尔夫学派统治。[ 对于莱布尼茨和沃尔夫的复杂关系,见Corr 1975。] 康德不仅深刻的卷入德国理性主义者们所设定的问题域, 他还广泛的使用德国理性主义者们创造的词汇和论证方式。在形而上学发展历史上,沃尔夫广泛的被认为将一般形而上学和特别形而上学这一区分决定性的引入到形而上学科学中。毫无疑问,沃尔夫事实上区分并且系统化了一般形而上学和特别形而上学,他也堪称推广这种结构的最有力者。但同时必须指出的是,沃尔夫并不是一般形而上学和特别形而上学这一区分的发明者,甚至在他作品中他很少(如果不是完全没有)使用这对术语。活跃在他哲学话语中的反而是如存在论、宇宙论、心理学和自然神学等更加具体的形而上学分支的名称。因此,在研究形而上学结构最值得注意的不是一般形而上学和特别形而上学的两分法,而是上述形而上学分支的四分法。
沃尔夫影响最大的代表作是《对上帝、世界和人类心灵、以及一般事物的理性思想》(1719)(Vernünftige Gedanken von Gott, der Welt und der Seele des Menschen, auch allen Dingen überhaupt)。因其以德语写就,这部著作后来以‘德语形而上学’闻名于世,并且多次再版。这部书在德国哲学史上意义重大。一方面,它为形而上学这一哲学最重要的部分的德语教学提供教材。尽管沃尔夫不是德语哲学写作的首倡者,但他无疑是这个潮流的最大推手之一。另一方面,它确立了德国哲学对形而上学理解的基本框架。沃尔夫的前辈莱布尼茨的哲学学说被组织进这个形而上学系统之中,他的后辈,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大体上都在这个框架内工作。
“德语形而上学”全书共分六章,分别名为:“第一章 我们如何认识我们存在和这种认识对我们有何用”(§§1–9)、“第二章 论我们认识和一切一般事物的诸第一原理”(§§10–190)、“第三章 论一般的灵魂,即,我们对它所知觉者”(§§191–539)、“第四章 论世界”(§§540–726)、“第五章 论灵魂一般的精神的本质”(§§727–927)和“第六章 论上帝”(§§928–1089)。可见本书写作结构完全按照书名所指示的研究对象而严格组织,并直接反映了作者的理论结构。其中第一章是对全书的导论,第二章处理一般事物,第三章和第五章处理灵魂,第四章处理世界,第六章处理上帝。
“德语形而上学”包含了沃尔夫形而上学的基本规划,它确立了形而上学研究的四大题材:一般事物、宇宙、灵魂和上帝。这个规划后来在沃尔夫用拉丁语写就的更加卷帙浩繁的各个形而上学分支中得到更为详尽的发挥。不过在此书中沃尔夫并未提及我们所熟悉的形而上学分支的各个名称。在他用拉丁语所著具有其哲学系统导论性质的《一般哲学的准备性谈话》(1728)中沃尔夫系统的探讨了各门科学的关系,并进行了严格的定义。在§79中,沃尔夫明确说明形而上学包含存在论、一般宇宙论和精神论(Pneumatik)这三个分支。因此,沃尔夫依据研究对象给出如下定义:“因此形而上学是对存在、一般世界和诸精神的科学”(1996:85) 。虽然精神论包含心理学和自然神学,但在沃尔夫形而上学的四分结构没有被明言,只能被推断。此外,他一系列关于形而上学分支的著作标题中的存在论(1730)、宇宙论(1731)、经验心理学(1732)、理性心理学(1734)和自然神学(1736-1737)中虽然区分了心理学和神学,但心理学似乎又成为两个平行分支。
同时,沃尔夫还认为形而上学结构内部呈线性序列。在《预备性谈话》的§99中,沃尔夫认为存在论是第一哲学,之后依次分别是宇宙论、心理学和自然神学。也就说,不仅一般形而上学为特别形而上学奠基,而且特别形而上学内部之间也存在线性的单向的依存关系。沃尔夫的依据是自然神学的原理出自于心理学,宇宙论和存在论,心理学的原理出自于宇宙论和存在论,而宇宙论的原理出自于存在论。因此,位于第一位的是存在论,第二位的是宇宙论,第三位的是心理学,第四位的是自然神学。(沃尔夫 1996:109)
鲍姆伽登是沃尔夫最为重要的追随者之一,同时他也被认为是沃尔夫的弟子当中最大的莱布尼茨派。通过剔除沃尔夫哲学中相当的经验主义元素,鲍姆伽登发展了更加精致的理性主义哲学。鲍姆伽登初次发表于1739年的拉丁语《形而上学》(Metaphysica)被康德用作其形而上学讲座的教科书,并贯穿了后者的整个教学生涯。毫无疑问,鲍姆伽登的《形而上学》直接而深刻的影响康德整个理论哲学的规划和《纯粹理性批判》的结构。康德的众多关于形而上学的《反思》都是他在《形而上学》教材中的批注。甚至可以说,部分莱布尼茨和沃尔夫的哲学养分是通过鲍姆伽登的管道输入到康德哲学之中。由于鲍姆伽登的《形而上学》对康德理论哲学的重要性,下面我将花费较多篇幅来详细介绍鲍姆伽登对各个子学科的分类和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