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本《山海經》共分四冊,均爲紙本,其中第一冊七十二幅,第二冊五十四幅,第三冊四十一幅,第四冊三十九幅;後有副頁五副。第四冊末幅有隸書款識:“至正乙巳東吳曹善書。”據此可知,曹本寫成時間是元至正廿五年,即1365年,抄成時間距尤袤本僅185年,是迄今能見到的最早《山海經》手抄本。該書第一冊末幅記:“崇禎戊寅四月宋獻同王毗翁觀於眉公古香亭院。”第一冊的第五幅、第二冊的第五十四幅、第三冊的首幅及四十一幅有“陳眉公書畫記”印;第一冊的第六幅、第三冊的第十八幅有“陳繼儒印”;第一冊的第六幅、二十幅、二十七幅,第二冊的第八幅,第三冊的第九幅,第四冊的第六、二十八幅、三十七幅有“眉公”印;第一冊的第五十一幅有“仲醇氏”印,第六幅有“夏之是季爵”印。第一冊第一幅又有“乾隆御覽之寶”、“嘉慶御覽之寶”、“養心殿鑑藏寶”、“三希堂精鑑璽”諸印,末幅有“太上皇帝之寶”、“宣統鑒賞”、“無逸齋精鑒璽”等印。第一冊副頁有董其昌書“山海經”三大字、“有賛”兩小字,董氏又識云:“元曹世良手抄,明姚公綬、王元美、陳眉公家藏,崇禎乙亥六月董其昌書。” 第四冊副頁有姚公綬篆書題跋,簡述曹善生平;又有王世貞題跋,闡述自己對《山海經》的一些看法;又有陳繼儒跋語。
該書無疑是“三性”俱足的古籍珍本,在當時已是珍寶,秘不示人。據以上款識、印章、題跋也能知道,該書前期藏於姚公綬、陳繼儒、董其昌等書畫名家手中,後輾轉入藏清宮,爲皇家所珍寶,常人無法得見。清亡以後,該書藏於故宮博物院;後又因政治原因,致使全書長期下落不明。種種原因,造成其文獻價值並未得到發掘和傳播,未對《山海經》校勘產生過影響。
曹本全書以小楷抄成,字跡整飭、秀勁超逸,是元代少有的書法精品,尤其該本抄寫較忠實于底本,較大程度上保存了底本原貌,從下面所舉例子大略可知。
第一:奇字照錄
如《中山首經》“牛首山”下云:“多飛魚,狀如鮒魚,可以已痔。”案“”字字書無,核對尤袤本、明《藏》本、明監本等,知“”字是“衕”字之譌。曹善既是飽學之士,書卷抄寫又十分整飭,而“”字左、中、右三部件皆譌,所以該字爲曹氏誤寫的可能性極小,蓋是底本已譌,曹善照舊抄錄所致。
又《海內經》:“九丘”下有“建木”:“百仞無枝,有九。”案,“”字書所無,對比宋本、《道藏》本可知,該字當是“欘”字之譌,大概也是曹善照原形錄下,並且該字字形一筆一劃,書寫十分工整。
又《北次二經》“諸餘之水”下云:“諸餘水出焉,東注水。” “敦頭山”下云:“其上多金、玉,無草木。水出焉。”案,“”即“旄”之譌俗字,《偏類碑別字·方部·旄字》引“齊高叡修佛寺碑”等有此字,此字極少在後世刊本中出現,即便在寫本時代也多在佛教文獻中出現,因此此字也應該是曹善照舊抄錄所致。曹本中存有大量俗字、異體字、譌俗字,均未改回正字,保留了較多《山海經》寫本時代的特色,限於篇幅,無法一一列舉。總之就用字情況來看,曹本較忠實於底本。
第二:殘損照錄
底本有殘損處,曹氏就殘損筆畫照錄,保持底本原貌。
如《北次三經》“軒轅山”下云:“鳥狀如梟,白首,名曰黃鳥,其鳴自[案,該字只餘“言”旁,右側位置空出,現以“”表示。],食之不妬。”“”字殘,只餘左側“言”旁。案,依文例及《山海經》用字情況,此字可補爲“詨”或“䚯”,但曹氏照原本抄錄,並不妄意添補,甚爲嚴謹。
第三:缺字空出
從曹本抄寫情況來看,曹本所據底本稍有殘缺,但凡缺字處,曹氏即空出位置,以示有缺。這樣的例子較多,只略舉一例以作說明。
《海內經》“苗民”下云:“有人曰苗民。有神,人首,虵身,長如轅。”郭注云:“大如車轂,澤神也。”“澤”上缺字,曹本留出位置。而今本郭注作:“大如車轂,澤神也。”“澤”前空缺已無,不如曹本存舊。
第四:曹本中多處有標識符[案書中尚有朱筆標識,分別爲朱色豎綫、朱點、朱筆塗污等痕跡,偶有朱筆補字,如《南山經》末《圖贊》有“自若”,“自”旁有兩朱點,並以朱筆補“白”字,蓋爲收藏、閱覽者所爲。]
通覽全書,曹本中僅見三處塗污重寫,分別爲:《南山首經》祭山禮“毛用一璋玉瘞”下郭注引《周禮》:“陽祀用騂牲毛。”“騂”上有一字,用墨筆塗污,隱約可見“馬”旁,當是“騂”字誤書;《北次三經》“景山”下多“諸與”,郭注:“今江南單呼爲諸,音儲,語有輕重也。”“語”上有一字墨筆塗去,餘“言”旁依稀可見,當是“語”字誤書;《北次三經》“發鳩山”下有“精衛”鳥,“曰女娃”,郭注:“娃,要□反。”“娃”上一字未寫完,尚餘“”等筆畫可見,當是“娃”字誤寫。曹本塗污的例子目前只此三例,且都出現在第一卷,足見曹本抄寫之精。除此三例外,曹本數見“乙”、“卜”兩種標識,計有數十處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