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靖“黄金茶”产业扶贫合作治理中,保靖县政府通过调整自我中心网结构和整体网结构,提升了保靖“黄金茶”产业扶贫的绩效水平。
1 地方政府的“弱连带”结构与绩效
2007年合作协议约定,湖南省茶叶研究所或其投资设立的保靖黄金茶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保靖黄金茶公司)垫资向专业合作社或茶农提供黄金茶良种茶苗,专业合作社或茶农可三年后以鲜叶偿还价款。2011的合作协议约定,保靖县政府向保靖黄金茶公司统购黄金茶良种茶苗,统一向专业合作社或茶农提供。这一变化,反映了保靖县政府的角色转换。在2007年,保靖县政府直接向专业合作社或茶农提供良种补贴,鼓励种植黄金茶;在2011年,保靖县政府作为中介者,向保靖黄金茶公司统购黄金茶良种茶苗,向专业合作社或茶农提供茶苗,并据此提供良种补贴。保靖县政府的角色转换,提升了信任水平,有效解决了专业合作社或茶农的“骗补”(以群体品种替代良种获取补贴)、保靖黄金茶公司外销黄金茶苗(销售至保靖县区域外)或伪造黄金茶苗销售数据等问题。在2011年之后,保靖县茶园良种率稳步提升,奠定了“黄金茶”产业稳定发展的基础。
在保靖黄金茶公司、中小茶企的请求下,保靖县政府向国家商标局申请了“原产地证明商标”和“原产地地理标识”;保靖县政府“捆绑”直至“整合”各部门掌握的涉农资金用于“黄金茶”产业的基础设施建设、旅游茶产业开发、黄金茶品牌店和推广补贴等;在各级各类农产品展览会上,保靖县政府租用统一展销平台,邀请保靖黄金茶公司、中小茶企和专业合作社参加,推广保靖“黄金茶”。保靖县政府作为联结上级政府、职能部门或大公司等外来资源拥有者的中心者,积极主动地利用其公信力,提升了龙头企业、合作参与者和外来资源拥有者之间的信任水平,获得了外部资源拥有者的鼎力支持,统一了“黄金茶”产业的原产地证明商标和地理标识,提高了“黄金茶”产业的基础设施保障水平和品牌知名度,促进了“黄金茶”产业的快速稳定发展。
2 地方政府的“强连带”结构与绩效
在合作协议内容缺乏对价、履约时间表和违约责任有前提下,湖南省茶叶研究所率先履约打破僵局的行为,比如,投资成立保靖黄金茶公司,建设黄金茶育苗基地和现代化厂房,为专业合作社和茶农垫资提供茶苗,按市场价格收购鲜叶等,获得了保靖县政府积极响应,比如,成立“黄金茶”产业开发领导小组,组建茶业局和茶产业协会,帮助保靖黄金茶公司排忧解难,制止黄金村村民们的阻工行为,出台“黄金茶”产业开发扶助和补贴政策等。这种互惠性社会互动,提升了保靖县政府与湖南省茶叶研究所之间的信任水平,维系了双方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但是,双方的合作也遭到了一些质疑,比如,黄金村村民们怀疑保靖县政府与湖南省茶叶研究所“共谋”掠夺地方特异茶树资源,怀疑湖南省茶叶研究所借区域、品比试验之名向保靖县外销售黄金茶苗等。这些怀疑造成了一定的社会影响,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黄金茶”产业的快速发展。
在保靖县政府与湖南省茶叶研究所正式合作之前,保靖县政府以提供银行贷款、发放补贴等方式鼓励黄金村村民开发“黄金茶”产业,但黄金村村民认为政府不包销“黄金茶”,可能会导致销售困难而造成亏损,不愿意大规模种植。湖南省茶叶研究所进驻黄金村之后,投资设立保靖黄金茶公司,建设育苗基地和现代化加工厂,鼓励黄金村村民种植“黄金茶”,承诺可以赊账销售黄金茶苗,三年后用鲜叶偿还欠款。在育苗基地建成之后,保靖县政府制定黄金茶良种补贴政策,鼓励村民种植黄金茶。由于湖南省茶叶研究所的加入,增加了保靖县政府与黄金村村民之间的“可达性”,提升了黄金村村民对保靖县政府及湖南省茶叶研究所的信任水平。保靖县政府的补贴政策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村民种植黄金茶的积极性空前高涨,黄金良种茶园面积快速扩张。
3 扶贫产业的整体网结构与绩效
1993年,在农艺师解决了“黄金茶”繁育难题后,“黄金茶”产业进入自发发展阶段,村民们相继成立了几家茶叶加工企业,通过地方政府推荐从银行获得的低息贷款,鼓励村民种植黄金茶。茶叶企业经营者、专业合作社和茶农,基本上都来自于黄金村,相互之间不仅非常熟悉,而且通过各种亲缘关系联系在一起,信任水平非常高。从1993年至2005年,保靖“黄金茶”产业的发展非常稳定,黄金茶园面积和干茶产量逐年递增,黄金村村民的平均收入也逐年增加,一部分村民因开发经营“黄金茶”而发家致富。但是,由于茶叶企业被控制在村庄少数精英手上,贫富差距比较大,黄金村没有实现全部脱贫的目标。另外,由于缺乏统一规划,加之“黄金茶”是地方群体品种,株系之间品质差异大,新扩充的黄金茶园良种率低,茶叶品质不稳定,很难再扩大市场规模。
保靖县政府与湖南省茶叶研究所签署合作协议,合作开发保靖“黄金茶”,重点支持龙头企业—保靖黄金茶公司。保靖黄金茶公司的目标非常明确,统一繁育黄金茶良种,提高黄金茶园良种率;对茶农进行种植技术培训,对中小茶业和专业合作社进行加工技术培训,建立统一的“黄金茶”产品标准,使用共同的原产地证明和地理商标;通过提高“黄金茶”质量稳定性,来扩大市场规模,实现产业扶贫的政策目标。保靖县政府重点支持保靖黄金茶公司,保证其龙头企业的地位,引导其与中小茶企、专业合作社和茶农之间的合作,在短期内确实促进了保靖“黄金茶”产业的快速发展,区域内GDP和脱贫人口增长迅速。但是,保靖黄金茶公司在成立之始,就遭遇了信任危机。黄金村村民不信任保靖黄金茶公司,怀疑其研究开发“黄金茶”产业的动机,担心特异茶树地方资源外流。另外,保靖黄金茶公司的投资方(湖南省茶叶研究所等)不在保靖县内,主业是茶叶科研,副业是茶叶产业,投资稳定性受政策影响较大,保靖县政府、中小茶企、专业合作社或茶农等一直怀疑其投资开发的稳定性。2013年,担心变成了事实,因事业单位政策调整,湖南省茶叶研究所基本上退出了保靖黄金茶公司的生产经营活动,对保靖“黄金茶”产业发展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保靖县政府在与湖南省茶叶研究所合作的同时,组建了保靖县茶产业协会,成立了“黄金茶”产业开发领导小组和茶业局。湖南省茶叶研究所派出两名科技人员,分别担任保靖县科技副县长和湖南省驻保靖县科技特派员,兼任龙头企业保靖黄金茶公司的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同时还在保靖县茶业协会中兼任理事。保靖县茶产业协会主要由龙头企业、中小茶企等组成,设立专门的理事会和秘书机构,定期召开成员大会商讨茶产业发展问题。保靖县茶产业协会挂靠保靖县工商联,由保靖县农业局主管。随着保靖县茶产业协会的稳定运行,保靖县形成了由政府、黄金茶有限公司和茶产业协会构成的整体网络结构。保靖县茶产业协会加强了中小茶企之间的联系,形成了一股独立的市场力量,与龙头企业平等竞争黄金茶鲜叶,增加了专业合作社和茶农的市场定价权,减少了因市场权力不平衡而导致的圧价、打白条或掺假等投机行为。在茶产业协会的引领下,中小茶企快速增长,降低了保靖县政府、专业合作社和茶农等对保靖黄金茶有限公司的依赖性。在保靖黄金茶公司合作重组期间,“黄金茶”产业发展未受到重大影响就是明证。但是,也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比如,中小茶企生产的“黄金茶”质量不稳定、标准不统一,影响了整个产业的市场美誉度;中小茶企的市场导向使“黄金茶”产业向生产成本更低的区域转移,在一定程度上偏离了产业扶贫的政策目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