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麟认为,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开启了一个千载难逢的伟大时代,对于教育,我们绝不能因循守旧,走在一成不变的老路上,而是需要锐意进取,提升我们对待教育办学的速度和效能,从而使教育与时代、民族发展的步伐相适应。
他认为,长期以来我们都秉持着这样一种特殊的教育观念:“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是一个很古老亦很普遍的箴言,我们对此话一向认为很有深意。因为这表示办教育要有远大眼光,需要长期培育,不可求近功速效,且表示从事教育的人须有‘终身以之,老而弥坚’的精神。此外还含有办教育须培养良好悠久的研究传统和学术空气。”在贺麟看来,从道理上看,这种观念固然不错,但却也与我们生活中的种种现象背道而驰。例如,一个人十年前离开家乡,十年后再回去时,家乡的树木其实并没有多大变化,门前的松柏,溪边的橘树依然如初,然而,在人事方面,旧日的族人,亲戚和邻里可能都已经老死,年轻人成了家,更有成为作奸犯科,为非作歹之人。“总之令人大有沧桑变幻,面目全非之感。而十年内,他们之变好变坏,所受教育之良窳,实为主要因素。”所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未尝不能有所调整,我们毋宁说是“百年树木,十年树人”
在贺麟看来,学校和教育对人的改变是非常大的,我们要充分认识教育对国家人才的储蓄与培养,“一个良好的学校,教育学生,十年内可以培育出许多人才。一个大教育家或政治家十年尽力教育,亦往往可以有深远伟大的效果。最古的如越王勾践,想要光复国土,亦只需要‘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犹如王通河汾设教,不过三年,便为初唐培植了不少开国的人才。最显著的如曾国藩,为了反对太平天国,在十数年内就曾培植出许多人才,在政治军事以及其他各方面都曾发生很大影响。犹如蔡元培先生任国立北京大学校长,前后才不过留念,便作育出许多新文化运动的人才,其后果之大,更是人所共见。”他认为,今天我们的办学条件比以前有了长足的进展,完全有能力通过教育提升树人的实际效率。
他说,他之所以提出“十年树人”,代替“百年树人”“并不是要在教育大业上欲速助长,急功好利,意思无非要指出教育功效之速,远非如一般人之所想象。这样一方面可以给我们一种鼓励,指导教育不是迂阔难期实效的事,一方面亦可给我们一种警惕,使我们指导若办教育不认真,或方针办法有错误,其坏印象短期内即可立见。”更进一步说,用“十年树人”取代“百年树人”的教育理念,不是要从根本上颠覆我们的基本常识,而是因为他通过丰富的人生经验看到人生教育的种种可能性。从时间上看,人的存在远没有花草树木长存,但有不可忽略的主体性与可塑性,只要树立正确的教育目标,教育思想,激发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激情,则在很短的时间上便可收到异乎寻常的教育功效。例如,抗战时期,西南联大在短短的八年时间便为后来培养了的2位诺贝尔奖得主、174位两院院士和100多位人文学者,作为曾经的亲历者,贺麟应该是深有感触的。
因此,根据贺麟的观点:一方面,我们应该看到对人的教育来不得半点马虎,不仅要及时认真,而且要将人才培养作为办学的唯一标准。另一方面,它显示出了教育其实具有十分巨大的张力、正确的教育理想应在长期规划和短期成果之间形成一种动态的平衡。只有不断向教育投入,人类才能永续繁衍、生生不息。国家、民族、家庭只有做好人的培育,才能得以接续、繁衍和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