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致知”是宋明理学家最为津津乐道的哲学范畴,对理学史和中国近现代科学发展史有着深远的影响,曾引发激烈的论争。其中,潘平格对“格物、致知”的注解可谓别有新意。
(一)格物,谓格通身、家、国、天下也
夫格物之物即“物有本末”之物,易知也;“物有本末”之本末即“本乱末治”之本末,亦易知也。本乱之本,谓身也,末治之末,谓家、国、天下也。则“物有本末”之本末,必指身、家、国、天下,无容异释矣。“物有本末”之本末既指身、家、国、天下,则物是兼身、家、国、天下,亦无容异释矣。故格物之物,谓身、家、国、天下也。格者,通也,经所云“格于皇天”是也。格物,谓格通身、家、国、天下也。
潘平格认为所谓“物”,为“物有本末”之物,即“身、家、国、天下也”。并以“通”解“格”,其词意依据是《尚书•商书•说命下》所载之“佑我烈祖,格于皇天”。此句中“格”为感通义。潘平格对“格”“物”之解释虽并非其首先提出,但是将“通”与“身、家、国、天下”统一于格物论之下则是其首创。凡物通则无碍,无碍则一体。身、家、国、天下通则浑然天地万物一体。
潘氏之“格物之认识”缘于当时之时事乱而不通。
于是有有我之私与习俱长,不胜其纷扰矣。遂有于父子兄弟之间,而或分你我、生嫌隙、藏怨怒者:推之于亲族、交游、乡党、部里,无非尔我之私胶固于中,而较利害,争胜负:至于国与天下,则如秦越人之视肥瘠,莫不相关,而家不齐,国不治,天下不平矣。
潘平格认为,当时世道人心皆求一己之私。下至父子兄弟,上至家国天下,无不因私而较利害,争胜负,故而有违人之本性。正是由于“时事乱而不通”,潘平格提出,必须通过格物来实现家国天下一体之和谐。
(二)夫知者,吾性之良知也。……致知就是扩充四端
对于格物论另一部分致知,潘平格写道,
欲明《大学》格物之旨者,必先明乎知。
潘平格认为,要抓住格物的旨要,首先必须搞清楚什么是知?
夫知者,吾性之良知也,《孟子》所谓“不虑而知者”是也。……知即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四端”。致知就是扩充四端,四端非悬空无事而扩充之也。
潘平格认为,知是指良知,就是孟子所言之善之四端。而致知就是扩充四端。潘氏认为扩充四端,并非虚造概念,因而作了进一步的指认。
言诚意、正心,亦曰扩充四端;言修身、齐家、亦曰扩充四端,言治国、平天下,亦曰扩充四端。
潘平格认为,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均为扩充四端。以此达之于百姓、国家,从而实现天下万物一体。
不限于此,潘平格对“致”也作了进一步的定位。致就是力行。
夫良知不虑而知,力行乃所以致。
潘氏论格致,无论是“通”还是“扩充”,其落脚点均在于力行。
潘平格以格物为“造道之要”,认为格物在《大学》之中居于中心地位。在格物的基础上,他重新解释了致知、诚意、正心。
盖浑然身、家、国、天下一体之谓心,心运于身、家、国、天下之谓意,触于身、家、国、天下而不虑而知之谓知,反之于身而浑然身、家、国、天下之谓大人之身。若离身、家、国、天下,则失其所谓身、心、意、知。为父子兄弟足法儿藏恕、絜矩之谓修,心复其浑然一体之谓正,意运于身、家、国、天下而真实之谓诚,良知充达于身、家、国、天下之谓至。若不足以该齐、治、平,则不可谓之修、正、诚、至。故言身、心、意、知,而家、国、天下举之矣;言修、正、诚、至,而齐、治、平举之矣。
在潘平格看来,致知非悬空无事而致,诚意非在意上自诚,正心则不于心上自正,拘于腔子之内。它们都应以家国天下为工夫,在家齐、国治、天下平之中实现心正、意诚、知至。概而言之,一格物,则致知、诚意、正心一齐具备。
另外,从中亦可看出潘平格格物说“浑然”之特点。宋明儒之学,于心性理论上言辞极尽精微,工夫渐次递进,可谓密不透风,但惟独忽略了实致其功的理论。潘平格反其道而行,着力于力行,在心性功夫上仅以一言概之。这种方式在程朱陆王之学风行之时,算是极另类了。潘平格认为“格物是打通一贯”,此“一贯”之精神不仅贯穿于《大学》之三纲八目,还贯穿于《四书》、《五经》,贯穿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有曾思孟。凡此之书皆讲家国天下一体之理,凡此之人皆行家国天下一体之道。潘平格总结道:“格物者,贯身、家、国、天下为一物,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一事,所以复吾浑然天地万物一体之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