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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群危机与犹太身份激活
 
更新日期:2019-07-25   来源:世界宗教文化   浏览次数:295   在线投稿
 
 

核心提示:为强化犹太族群自我身份,《旧约》编订者善于将本族置于极端化的危机境遇中,通过制造自我与他者的紧张关系,在紧张的戏剧冲突中凸显自我。以五小卷之

 
为强化犹太族群自我身份,《旧约》编订者善于将本族置于极端化的“危机”境遇中,通过制造自我与他者的紧张关系,在紧张的戏剧冲突中凸显自我。以五小卷之一的《以斯帖记》为例,该文本通过族群危机境遇的设置,在敌对族群身份的激烈冲突中催化犹太人族群身份的自我体认。不同于《路得记》对族群冲突的淡化处理,《以斯帖记》选取的故事背景是关乎族群存亡的危急时刻。对女主人公以斯帖来说,正是本族生死存亡的巨大危机令她真正认识到自己作为犹太人的身份和责任,她不仅是波斯王后,更是犹太后裔,神安排她成为王后为的便是在这一时刻能够拯救母族。因此,在这场危机叙述中,作为族群冲突的始作俑者,亚甲人哈曼以其异族敌对分子的他者身份激发了犹太族的凝聚力和自我认同意识。
《以斯帖记》描述的是女英雄以斯帖从仇敌手中拯救犹太族的故事,其中一个基本主题就是犹太族与亚甲族之间的族群冲突。故事中的两位男性人物——末底改与哈曼——之间的对立,乃隐指两个族群之间的对立和矛盾,因此作者在故事开篇首先强调了人物的族群身份:“书珊城有一个犹大人,名叫末底改,是便雅悯人基士的曾孙、示每的孙子、睚珥的儿子。”“亚哈随鲁王抬举亚甲族哈米大他的儿子哈曼,使他高升,叫他的爵位超过他同事的一切臣宰。”参考《撒母耳记》的有关记载,上面提到的便雅悯人基士正是以色列历史上第一君主扫罗的父亲。而哈曼属于亚玛力人的一支——亚甲人。在扫罗的时代,亚玛力人经常与以色列人争战。“扫罗击打亚玛力人,从哈腓拉直到埃及前的书珥,生擒了亚玛力王亚甲,用刀杀尽亚玛力的众民。”如此一来,以色列与亚甲族便形成了一种明显的敌对关系。《以斯帖记》作者将故事人物的身份分别设置在两个敌对的族群中,其主题含义不言而喻,两人的矛盾实际上是族群利益冲突和历史宿怨的延续,已经超出个人范畴。
在族群危机的境遇叙述中,找到导致以斯帖行为发生转变的契机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族群危机叙事的效果。故事开始时交代,以斯帖本名为哈大沙,是犹大人,在亚哈随鲁王召选王后时,哈大沙易名为以斯帖,隐藏自己的犹大人身份入宫,被国王选为王后。犹太名字的弃用可视为以斯帖对自己犹太族裔身份的拒绝,也反映出犹太人身处外邦之地的无奈与尴尬处境。更名后的以斯帖认可的是自己波斯王后的身份,因此当末底改因哈曼欲灭绝犹大族的计划忧愁时,以斯帖首先想到的是她是波斯往后,必须按照波斯王后的身份行事,遵守波斯宫廷的条例,即:“若不蒙召,擅入内院见王的,无论男女必被治死;除非王向他伸出金杖,不得存活”。但是末底改提醒她身为犹太人的身份以及她对同胞所负有的责任:“你莫想在王宫里强过一切犹大人,得免这祸。此时你若闭口不言,犹大人必从别处得解脱,蒙拯救;你和父家必至灭亡。焉知你得了王后的位分,不是为现今的机会吗?”在族群危机面前,以斯帖内心的犹太族身份记忆被唤醒,关于自我身份的困惑也得到解答。接下来她毅然违反波斯禁令觐见亚哈随鲁王,勇敢地揭发哈曼的阴谋。此时,以斯帖已经完成了对自己犹太身份的认同,不再试图遮掩,并坦诚自己的犹太人身份。最终亚哈随鲁王下令处死了哈曼,犹大人迎来了普珥节的胜利。以斯帖对自己犹太身份先遮蔽后认同的转折过程说明,尽管身处外邦的犹太人面临双重身份的困境,但他们始终将本族利益放在首位,把对耶和华的忠诚看作自己的本份。当族群面临危机的时刻,犹太人更加唤起自己的爱国爱族之心,愈发认同自己作为犹太人的身份。
其实纵观犹太历史,犹太族群总是在族群危机中不断增强其凝聚力和对自我身份的认同意识。摩西带领以色列人流浪旷野四十年,他们没有被恶劣的环境和强横的外邦人击倒,反而成长为强大的以色列民族;士师时期,各支派各自为政,外敌不断入侵,他们又凭借对耶和华的信仰,实现了向强大封建君主政权的转变,建立了以色列帝国;犹太人遭受流散的命运,但在暂居的巴比伦,他们开始编纂不朽的经典《旧约》,完成了犹太教的制度化;中世纪及至德国纳粹的排犹主义浪潮此起彼伏,犹太人越挫越勇,最终重新复兴……而当犹太族生活于较为安定的环境中,没有与之敌对的“他者”,犹太传统却逐渐湮没,消失在亚述的以色列支派,以及在中国开封的犹太人就是明证。因此,正是在族群冲突剧烈的境遇中,面临身份困惑的人群才会被迫反思那亘古一问——我是谁?不是逃避,不是遮蔽,而是借助“他者”挤压出真实的自我,在身份碰撞中坚定自己本心的选择。《旧约》编纂者擅于在叙事中设置族群危机境遇,通过彼此对立的族群关系,在犹太族群与异族之间保持清晰的身份界限,巧妙借助“他者”叙事来建构出理想的犹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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