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字出现后使用古字的现象,许多学者都有关注,但看法并不一致。以下将从三个方面介绍对此现象不同看法。
1.否认古字与今字存在共时使用现象
吴义江在《古今字误为通假字现象探析》一文中写道:“……先秦表‘喜悦’义的‘悦’字均作‘说’,当时‘悦’字尚未出现,它们不可能同时存在。”先秦文献表“喜悦”义是否真如吴义江在文中提到的均作“说”呢?《说文·言部》:“说,说释也。”段玉裁注:“说释,即悦释。说、悦、释、怿,皆古今字。许书无悦、怿二字。”说明许慎并未将“悦”字收录进《说文解字》,但这并不能证明先秦不存在“悦”字。例如《庄子·徐无鬼》:“武侯大悦而笑。”中便是用“悦”表“喜悦”义。无独有偶,《庄子·人间世》中也出现了用“悦”表“喜悦”义的用法:“且苟为人悦贤而恶不肖,恶用而求有以异?”这说明“说”和“悦”在“喜悦”义上曾同时存在过。而吴义江却说“不可能同时存在”,实属误解。
黄文龙在《也谈古今字与通假字之辨别》一文中提到:“说古今字是历史现象,是指古字出现在前,今字出现在后,古字与今字不是同时并存的(就文字规范的角度来说,今字一旦出现,古字也就无继续兼职的必要)。”黄文龙从文字规范的角度认为古字和今字不是同时并存的,显然他忽视了实际用字的情况。就上文提到的“说”与“悦”,高凤在《“说”与“悦”的历时演变考察》一文曾对两汉时期文献中“说”与“悦”的使用情况进行了统计。据其统计《说苑》前10篇中用“说”字表“喜悦”义的共有11处,用“悦”字表“喜悦”义的共有8处。说明虽然理论上古字无继续兼职的必要,但是古字并没有如理论那样立即退出舞台。
2.认为今字出现后使用古字现象属于通假字的范畴
陆锡兴在《谈古今字》中谈到:“古今字也会变成通假字,因为从通假字的标准看,只要今字一旦出现,古今字之间就已经纳入它的通假范围了。”
蒋书红在《重审通假字与古今字》一文中亦说:“今字从古字中分化出来以后,使用古字的现象并不会立即消失,而有可能与今字并存混用相当长一段时期。从理论上来说,这段时期内使用的古字,即可看作古今字,也可看作通假字。”
陆锡兴和蒋书红都提到了古字的沿用现象,并且都认为这种现象可纳入通假字的范畴。按照以上两位学者的思路来分析“知”与“智”这一组字。《说文》:“知,词也。”段注:“‘词也’之上当有‘识’字。”由此可知“知”的本义是知识,引申有知道、赏识、智慧等义。《论语·里仁》中:“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陆德明释文:“知,音智。”后为“智慧”义造了“智”字,《释名·释言语》:“智,知也。无所不知也。”因此“知”、“智”古今字。按照陆锡兴与蒋书红两位学者的观点,在“智”出现之后,人们还用了“知”字,“知”应为“智”的通假字。这样“知”与“智”到底是古今字还是通假字就说不明白了。
3.认为今字出现后使用古字现象依然属于古今字的范畴
盛九畴在《通假字再议》一文中如是说:“在今字出现以后,一些作家不用今字而用古字,这是古字的沿用,是‘信古’、‘拟古’癖好的表现(他们往往把今字看成所谓‘俗字’)。……我们不能因为古籍中有沿用古字的现象就把本质上属于古今字的关系解释为通假关系。”
刘忠华在《论三种不同性质的假借及古今字与通假字的区别》中也谈到:“通假的本质体现在句子所要表达的意义是‘本字’所有而通假字所无的,古今字本质在于今字的意义是古字所有的。所以今字出现后文献作者根据习惯而沿用古字的情况不是通假。”
盛久畴明确提出不该将沿用古字的现象看作通假字,其本质应该属于古今字。刘忠华进一步的从意义上指出了通假字本质和古今字本质的区别,提出沿用古字的情况不是通假。笔者认为两位学者从古今字和通假字的本质出发将沿用古字的现象划分到古今字的范畴是可取的,这样不仅明确了古今字的范围,而且不会引起古今字与通假字辨识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