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承认,南部重建时期的共和党政府,确实存在普遍且严重的腐败现象。
首先,战后重建、兴修铁路、创建公共教育体系乃至举办社会福利事业等,都导致这一时期南部各州政府支出急剧增加。其中不乏贪污中饱,以佛罗里达州为例,1869年年公用印刷品的费用竟超过1860年该州政府的全部经费。 无独有偶,南卡罗来纳州政府1868~1876年间的印刷费用超过了此前80年的总和。“在共和党掌权的最初几年里,州、县的开支、税收和负债急剧增加。1870年的税率比1860年高三至四倍。”“在整个南部,捐税和负债有增无已。亚拉巴马州捐税增加了三倍,路易斯安那州增加了七倍,而密西西比州则增加了十三倍。”由于战争破坏和解放奴隶的影响(在旧南部,奴隶税是重要的收入来源),急剧膨胀的政府开支主要依靠土地税和公债,种植园主的税被“提高到惊人的程度”,以南卡罗来纳州为例,“战前种植场主所缴纳的土地税,是每英亩一角五分钱,而现在则提高到十五美元之多”。许多种植园主无力完税,土地被政府没收,仅南卡罗来纳州在1872年就有26.8万多英亩之多。此种情形,在文学名著《飘》中也有生动的描述。“白人小土地所有者纳的税比其在奴隶制下交得多。仅此一项就使得许多白人憎恨共和党人。”
而在当时的美国(无论南北),制度建设远远跟不上政府权力和收支扩张的速度,“铁路建设的鼓吹者们为了获得优惠的条件而去贿赂议员和州长。官员们把掺假的合同赠送给朋友,然后接受回扣作为报酬。一些拨给学校和公共服务设施的资金被行政官员们卡住。”最严重的腐败现象可能发生在铁路建设中,投机商人贿赂州议员,使议会同意给铁路公司以巨额贷款。在阿肯色州,铁路公司得到州政府贷款537万美元,佐治亚州是573.7万美元,北卡罗来纳州是1750万美元……“从铁路投机中发财的主要是来自北方的投机商人和政客”,不仅令南部白人尤其是种植园主们的愤怒火上浇油,更是导致重建时期南部各州债务激增的主要原因。1867年,在共和党重建刚开始时,南部11州的债务总额约1.75亿美元,此后短短4年里增加了1.3亿美元,其中接近1亿是源于铁路建设。尽管南部最终在铁路建设中获利匪浅,但由于短期内政府支出、税收和债务激增,“接踵而来的财政混乱使南部各州的共和党政府在许多北方人和南方人眼中失掉了信任”。
除了公共事业和铁路建设中的腐败外,这一时期的共和党政府官员特别是高层官员贪污自肥的现象也很严重。最典型者莫过于“毛毡提包客”出身的路易斯安那州州长沃莫斯(Henry Klay Wermers,1868-1872年在任),他“在四年任期内,为自己捞到了五十万美元,同时却任意处置本州的财产和胡乱花用教育经费。” (50万美元在当时是一笔巨款,1867年美国从俄国买下面积171万多平方公里的阿拉斯加和阿留申群岛不过花了720万美元)。类似的,在共和党坚持到最后的南卡罗来纳州,州长罗伯特·斯科特(Robert Scott,1868-1872年在任)和富兰克林·摩西(Franklin Moses,1872-1874年在任),“对加在他们头上的大部分诽谤也许是无法推卸的”。在阿肯色州,“单是审计员办公室的办公费,仅仅一年内便从四千美元增加到九万二千美元”。议会里的腐败也很严重,南卡罗来纳州“为议员们开设了一座带酒吧间的餐馆,仅在议会的一次开会期间便用去了十二万五千美元,并在‘议会用品’的名目下,对那些交了好运的议员提供威斯特伐利亚火腿、布鲁塞尔地毯和做装饰用的痰盂。”最匪夷所思者,莫过于该州议会“在得知该州众议院议长据说在赌赛马中输了1000美元之后,投票同意补贴他这个数目”。如是种种,在内战后南部经济凋敝,不仅广大社会中下层民众生活困顿,就连许多前种植园奴隶主也一落千丈的大背景下,可想而知会激起何等普遍而强烈的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