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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禁廷与戏曲刍议
 
更新日期:2023-10-07   来源:戏曲艺术   浏览次数:442   在线投稿
 
 

核心提示:明代禁廷与戏曲刍议内容提要:禁廷中与戏曲发展息息相关的有钟鼓司、皇帝、宦官等,自正德始,宦官通过钟鼓司演戏邀宠于皇帝,皇

 

明代禁廷与戏曲刍议


内容提要:禁廷中与戏曲发展息息相关的有钟鼓司、皇帝、宦官等,自正德始,宦官通过钟鼓司演戏邀宠于皇帝,皇帝喜好听戏刺激戏曲发展,也刺激宦官攫取权力的欲望,因此在严肃的宫禁,统治阶层因戏曲与皇帝、戏曲与宦官之间的微妙关系而形成宦官专权的风气,而钟鼓司就成了宦官借助戏曲窃权的进身之阶。皇帝钟爱戏曲促进明代戏曲的繁荣,然而皇帝乃统治者的代表,有时候出于政治考虑,对戏曲又采取严厉的禁毁手段,因此有明一代,戏曲是在禁毁与喜好的双重作用下发展繁荣。戏曲之所以能受到明代多数皇帝的喜爱,与朱明王朝来自农民阶层不无关系。

关键词:戏曲 明禁廷 钟鼓司 皇帝 宦官

禁廷里与戏曲发生联系的主要有钟鼓司、皇帝、宦官等。钟鼓司作为禁廷中的音乐机构,承应整个宫廷的音乐需求,尤其是为皇帝服务,因此钟鼓司能够亲近皇帝。明代多位皇帝喜好听戏,使得钟鼓司与皇帝之间因戏曲而关系拉近,其极致产物就是伶人、宦官获得皇帝恩宠而专权。钟鼓司、宦官因戏曲而获得非凡的身份地位,表明戏曲在明禁廷中的作用与地位不可小觑,然而戏曲又被明令禁毁,可见戏曲在明代的发展,尤其在禁廷中的发展状态颇为尴尬,戏曲在困惑状态中得以迅猛发展,这本身就是一种生存悖论。故而本文从这三个角度入手探讨明代宫廷与戏曲的关系,以便更深刻地了解戏曲在明代微妙的生存状态。

             一.钟鼓司与戏曲

据明吕毖《明宫史》记载,明代内府共有“二十四衙门”,分别是内府十二监、四司、八局,钟鼓司为其中的一个司。二十四个衙门内监地位略高,司、局地位相当,都属于内府职掌,即都是为宫廷生活服务的部门,只是职能不同。钟鼓司,是负责宫廷音乐的部门。其成员编制是“掌印太监一员,佥书数十员,司房、学艺官二百余员”〔1〕P627,洪武“二十八年重定内官监、司、库、局与诸门官,并东宫六局,王府丞奉等官职秩……司二:曰钟鼓司,曰惜薪司,皆设司正一人(正五品),左、右司副各一人(从五品)。”〔2〕P1825其职能是“掌管出朝钟鼔,及内乐、传奇、过锦、打稻诸杂戏”〔3〕P1820,具体有“圣驾朝、圣母回及万寿圣节、冬至年节、升殿回宫”时作乐,“九月登高,圣驾幸万岁山,端午斗龙舟插栁,岁暮宫中驱傩,以及日月蚀救护打鼓”,“驾幸旋磨台无逸殿”〔4〕P628以及秋收时都要演戏。概而言之,凡宫廷里需要音乐,比如皇帝出朝、时节至、发生日月蚀、皇帝想听等等,钟鼓司就必须承应,或打鼓或演戏或奏乐。##end##

明代钟鼓司所演的戏具体有以下几类:

1.过锦之戏,又叫“水嬉过锦”。“芜史御前杂戏有水嬉过锦,皆钟鼔司承应”,〔5〕

P437“约有百回,每回十余人,不拘浓淡相间雅俗并陈,全在结局有趣,如说笑话之类。”〔6〕P628

2.杂剧故事、各类传奇。如“英国公三败黎王故事,或孔明七擒七纵,或三宝太

监下西洋,八仙过海,孙行者大闹龙宫”,〔7〕P628“《三星下界》、《天官赐福》种种喜庆传奇,皆系供奉御前,呼嵩献寿,但宜教坊及钟鼔司肄习之,并勋戚、贵珰辈赞赏之耳。”〔8〕P215御前实际演出,则“各有引旗一对,锣鼓送上,所妆扮者备极世间骗局俗态,并闺阃、拙妇、騃男及市井商匠、刁赖词讼、杂耍把戏等项,皆其承应。”〔9〕P628

3.水傀儡戏,又叫“木傀儡戏”。“其制用轻木雕成海外四夷,及蛮王仙圣将军力

士之像,男女不一,约高二尺余,止有臀以上无下体,油漆彩画如生,每人之下平底安一栒卯,用长三尺许,竹板承之长丈余,阔数尺,进深二尺余,深方木池一个锡箱不漏,添水七分,下用櫈支起,又用纱围屏隔之,经手动机之人皆在围屏之内,自屏下游移动转,水内用活鱼、虾、蠏、螺、蛙、鳅、鳝、萍藻之类浮水上,圣驾升座向南,则钟鼓司官在围屏之内将人物各以竹片托浮水上,游斗玩耍,钟鼓喧哄,另有一人执锣在旁,宣白题目,替傀儡登答赞导喝采。”〔10〕P628

4.秋收打稻戏。“每岁秋成有打稻之戏,驾幸无逸殿,钟鼓司扮农夫、馌妇及田畯

官吏征租交纳词讼等事,亦知稼穑艰难之意也。”〔11〕P408

5.杂耍类。如“内官监备奇花、火炮、巧线盆子、烟火、火人、火马之类。”〔12〕P628

钟鼓司乃是内府的一个辅助部门,它的作用主要是承应宫廷排场及取乐,可以称之为钟鼓司的娱乐功能。另外钟鼓司的演奏是宫廷了解民间生活的一个渠道,如秋收打稻戏,“扮农夫、馌妇及田畯官吏征租交纳词讼等事”,都是远离宫廷的民情。钟鼓司还能以自己独特的戏剧演出直接反映社会问题,如“天启六年以后凡御前撒科打院本,有钟鼓司佥书王进朝,绰号王瘤子者,抹脸诙谐,公然称赞惜薪司怎様轸恤商人,内府库怎様米积天堆,东厂怎様釐奸剔弊,宝和店怎様裕国通商,内修朝殿外镇边疆,或称好个魏公公,或夸好个魏太监,圣颜每为喜悦”〔13〕P628-629原注释遗憾的是,皇帝对钟鼓司表演的社会现状不加深思,只是当作了纯粹的取乐。钟鼓司的演员多有关心社会现状,且有忧患意识的,在特定时期,能通过表演给统治者以警示,如“原兔儿山,即旋磨台,天启乙丑重阳,车驾临幸,钟鼔司邱印执板,唱《洛阳桥记》,攒眉黛锁不开一阕,次年复如之,官人相顾,以其近不祥也。”〔14〕P599钟鼓司的这些反映现实政治的职能发挥的作用其实微乎其微。

    以上所谈是明代钟鼓司应该具备的基本状况,其实在明代,钟鼓司这么一个小小的内府衙门却不仅仅是单纯的音乐机构,其地位发生了戏剧性变化。明初不太显眼,然“正徳三年,武宗谕内钟鼓司康能等曰:‘庆成大宴,华夷臣工所观瞻,宜举大乐。迩者音乐废缺,无以重朝廷。’礼部乃请选三院乐工年壮者,严督肄之,仍移各省司取艺精者赴京供应,顾所隶益猥杂,筋斗百戏之类日盛于禁廷。既而河间等府奉诏送乐戸,居之新宅。乐工既得幸,时时言居外者不宜独逸,乃复移各省司所送技精者于教坊。于是乘传续食者又数百人,俳优之势大张。”〔15〕P1509在皇帝的号召下,钟鼓司的规模获得扩张,且“百戏之类日盛于禁廷”、“俳优之势大张”,可以想见当时宫廷里戏剧的繁荣情况,钟鼓司因此获得正德皇帝的亲睐。正德开始宦官专权的事情始频出,作为始作俑者的刘瑾就是出身钟鼓司,这是值得关注的现象,此问题留待本文后面的宦官与戏曲部分论及。

    钟鼓司在宫廷的戏剧演出,早在弘治年间就引起了少数像马文升等大臣的警戒。马文升,字负图,钧州人,景泰二年进士,孝宗即位召拜左都御史,弘治元年他“上言十五事,悉议行。帝耕耤田,教坊以杂戏进。文升正色曰:‘新天子当使知稼穑艰难,此何为者?’即斥去。”〔16〕P4840马文升排斥的是杂戏,而不是能使天子知“稼穑艰难”的教化之戏,他上《豫教皇储以隆国本事》中将元宵、螯山之戏与佛老之教相提并论,可见在马看来,这些杂戏是如同佛老一般的异端邪说,“元宵鳌山、端午竞渡诸戏,皆勿令见”,怕的就是“恐惑眩心志”。〔17〕P4841少数大臣对宫廷所演戏剧的警觉对明代宫廷里戏剧的繁荣影响很小,仅仅在弘治之后的正德,“禁廷之百戏悉集矣”。〔18〕P1799

                             二.皇帝与戏曲

明代自洪武到崇祯共16位皇帝,其中有资料记载喜欢戏曲的至少有洪武、成化、正德、万历、泰昌、天启等皇帝。皇帝对戏曲的钟爱大大促进明代戏曲的繁荣,然而皇帝作为统治者的代表,有时候出于政治考虑,对戏曲又采取了严厉的禁毁手段,因此有明一代,戏曲是在禁毁与喜好的双重作用下发展繁荣的。

(一)钟爱戏曲的皇帝  

太祖时昆山腔很流行,朱元璋对其颇有好感,在召见昆山老人周寿谊时特提及“闻昆山腔甚佳,尔亦能讴否?”〔19〕P188有人以《琵琶记》进呈太祖,高皇评价曰:“五经、四书,布、帛、菽、粟也,家家皆有;高明《琵琶记》,如山珍、海错,富贵家不可无”,[20]P240皇帝如此偏爱《琵琶记》必然会引起王公贵族中流传此剧。“洪武初年,亲王之国,必以词曲一千七百本赐之。”〔21〕P52清代梁清远在《雕丘杂录》卷十五《晏如斋檠史》中解释原因道:“或亦以教导不及,欲以声音感人,且俚俗之言易入乎?”〔22〕P367可见朱元璋还用词曲来教育他的皇子王孙,此策略本身就是对戏曲具有教化意义的肯定。

宪宗成化帝“好听杂剧及散词,搜罗海内词本殆尽”,〔23〕P52以至“成化间阿丑之属,以故恃上宠颇干外事。”〔24〕P798

    武宗正德皇帝喜好听戏,在明代众位皇帝中相当突出,不仅“小时喜听曲”,还“能解其音调,知其节拍”,[25]P5具有一定的专业水准。他好听杂剧及散曲,以至“有进者即蒙厚赏,如杨循吉、徐霖、陈符,所进不止数千本”,〔26〕P52且有以乐曲邀宠的,“笔麈正德时乐长臧贤被宠,给一品服。”〔27〕P297另外正德皇帝南巡对南、北曲交流贡献颇大,乐师顿仁言:“正德爷爷时随驾至北京,在教坊学得,怀之五十年。供筵所唱,皆是时曲”,[28]P9当时北曲流行于京城,而“南京教坊人所不能知”,可见正德皇帝南巡前听到的应该是北曲,而他南巡时能够赏识顿仁所唱之南曲,且邀他北上,说明正德皇帝对戏曲见识不凡。顿仁北上学曲,是南、北曲融合的一个表现,加强南、北曲交流或许并非正德皇帝有意为之,但其对戏曲的喜好与鉴赏无疑为南、北曲交流提供了契机,此作用对于戏曲的发展不容忽略。

    万历年间“上始设诸剧于玉熙宫,以习外戏,如弋阳、海盐、昆山诸家俱有之。其人员以三百为率,不复属钟鼓司,颇采听外间风闻,以供科诨”,〔29〕P798万历皇帝已将当时流行的几大腔调全部搜罗进了宫廷。

泰昌朝“光庙喜射,又乐观戏。于宫中教习曲者,近侍何明,钟鼓司官郑稽山等也。”〔30〕P567

明陈悰《天启宫词》写道:“驻跸回龙六角亭,海棠花下有歌声;葵黄云子猩红辫,天子更装踏雪行。原注云:回龙观,旧多海棠,旁有六角亭。每岁花发时,上临幸焉。尝于亭中自装宋太祖,同高永寿辈演《雪夜访赵普》之戏。”〔31〕P842熹宗皇帝自己也演起戏来了。

综上,明代皇帝与戏曲的关系可以总结以下几点:

1.多数皇帝偏爱戏曲,且欣赏戏曲有一定的专业眼光,促进了戏曲繁荣。如洪武、正德、万历皇帝对戏曲的喜好已不停留在表面,对戏曲本身也有一定认识。

2.戏曲发展空间不断扩大。明初皇帝对戏曲尚保持着高度警觉,对待其喜好颇为理智,注重戏曲的教化意义。明中后期皇帝的这一喜好渐渐失去控制,甚至身体力行,自己也演起戏了。

3.皇帝对戏曲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首先喜好戏曲具有标榜意义,它引导王公贵族以至社会普通民众喜好戏曲的潮流;第二,正德皇帝加强了南、北曲交流,这是戏曲发展史上值得书写一笔的大事。

    4.皇帝喜好听戏也有反面的影响。第一皇帝沉溺于戏曲,懈怠朝政;第二给了宦官倚宠攫权的机会,造成皇权旁落,朝政荒废。

(二)禁毁戏曲的皇帝

    明代皇帝一边喜好戏曲,另一边其统治者的身份和使命,又使他们对戏曲采取禁毁的警惕态度,但禁毁相对于对戏曲的钟爱则是昙花一现。明代明确发布过禁毁戏曲律令的皇帝有三位,他们是太祖、成祖、英宗皇帝,集中在明初,正统之后的皇帝对戏曲的喜爱有增无减,以至朝廷再也没有发布过禁毁戏曲的法令。

明太祖朱元璋一方面用戏曲教育他的子孙,一方面又下令禁毁戏曲,截然相反的举措透露了朱元璋作为皇帝的统治策略,只不过他的这种策略未能达到其目的。洪武二十二年三月禁军官军人学唱,“奉圣旨,在京但有军官军人学唱的,割了舌头……府军卫千户虞让男虞瑞故违吹箫唱曲,将上唇连鼻尖割了。”〔32〕P282洪武三十年五月禁止搬做杂剧律令:“凡乐人搬做杂剧戏文,不许妆扮历代帝王后妃忠臣烈士先圣先贤神像,违者杖一百;官民之家,容令妆扮者与同罪;其神仙道扮及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劝人为善者,不在禁限。”〔33〕P601朱元璋的律令是很严厉的,值得注意的是他虽然禁演戏剧,但“神仙道扮及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劝人为善者,不在禁限”,实际上是明确了哪些戏禁哪些不禁,体现了朱元璋作为皇帝的戏曲观,戏曲应该为教化人民服务,应该有利于社会治安,而不利于皇权统治的妄言悖论则禁止演说。

明成祖在永乐九年七月下令禁词曲,“该刑科署都给事中曹润等奏,乞敕下法司,今后人民、倡优装扮杂剧,除依律神仙道扮、义夫节妇、孝子顺孙、劝人为善及欢乐太平者不禁外,但有亵渎帝王圣贤之词曲、驾头杂剧,非律所该载者,敢有收藏传诵印卖一时拿送法司究治。奉旨,但这等词曲,出榜后,限他五日都要干净将赴官烧毁了,敢有收藏的,全家杀了。”〔34〕P283永乐帝的禁令相比朱元璋所下禁令并无本质区别,他们都很明确地指示禁哪些不禁哪些,只是永乐帝的刑罚更明白也更为严酷。另外永乐皇帝下令修纂的《永乐大典》以很大的篇幅,著录了评话、杂剧和戏文,王利器先生在《元明清三代禁毁小说戏曲史料前言》列出了《永乐大典》杂剧和戏文的目录,也佐证了太祖、成祖都不主张禁毁所有的戏曲,而是禁毁那些亵渎、妄言统治阶层的戏。

明英宗朝,“北京满城忽唱《妻上夫坟》曲,有旨命五城兵马司禁捕,不止。”〔35〕P271“满城忽唱”可见当时此曲的风靡程度,中央法令明确禁捕,统治者意识到了此曲的流行扰乱人心,危害国家统治,而欲禁不止则反映了戏曲鼓动人心的力量,也说明了戏曲是禁不了的,禁毁某种意义上还会加强戏曲的传播。

戏曲既具有教化功能,同时也会鼓动人心,流传令统治者害怕的异端邪说,两种背道而驰的意义与作用让统治者感到困惑,因此才使得明初朝廷对戏曲采取既禁毁又推崇的矛盾策略,禁毁与喜好的双重作用使戏曲的发展空间甚为尴尬,从而呈现独特的发展状态。朝廷禁毁戏曲的现实是,从朱元璋开始既重视又警惕戏曲,所以只明令禁毁那些亵渎皇权、危害统治阶层、妨碍社会治安的戏,永乐朝禁令内容相当,只是刑罚更苛更严。然英宗后戏曲教化功能渐渐被淡忘,禁毁令也慢慢消失,戏曲从禁毁与喜好的困惑中走出,进入了一个自由发展的昌盛阶段。

                            三.宦官与戏曲

明代禁廷中出现宦官因戏曲而得到宠幸,甚至走到政治权力的中心,可见戏曲在宫廷中所起的微妙而不同凡响的作用。

明代宦官专权始自刘瑾,而刘瑾能够专权的一个重要因缘就是戏剧。“成化時,领教坊见幸,弘治初,摈茂陵司香,其后得侍东宫,以俳弄为太子所悦,太子即位时,瑾掌钟鼓司,钟鼓司内侍之微者也,瑾朝夕与其党八人者,为狗马、鹰犬、歌舞、角抵以娱帝,帝狎焉。”〔36〕P538刘瑾出身钟鼓司,因“狗马、鹰犬、歌舞、角抵”之类事而得到正德皇帝的恩宠,从而形成以他为首的“八虎”,他们依靠戏曲娱君,揽权摄政,开启了明代宦官走入政治中心的风气。刘瑾靠钟鼓司演戏进阶政治,又反过来提升钟鼓司的地位,与外廷抗衡,“上登极,瑾以执役钟鼓司与同辈谷大用等俱得幸,外廷攻之甚急,瑾大言曰:‘此由司礼监无人耳。’同辈以为能,因共推引入司礼监。由钟鼓司而入司礼监,瑾以前盖未有也。”〔37〕P 1811一位宦官改变了内府一个衙门的地位,凭借的是供娱乐的戏曲,说明在明代宫廷里戏曲具有特殊的政治身份,钟鼓司地位的提高必然进一步促进戏曲的发展。在宫廷里戏曲、钟鼓司相比政治而言,都是小之又小的,而恰恰是小的戏曲和小的音乐机构操纵了大的政治,这就是明代宦官上演的戏曲操纵政治怪圈。除此而外,出身钟鼓司的刘瑾能够专权,还与正德皇帝本人的喜好有关。正德皇帝好玩,喜好“狗马、鹰犬、歌舞、角抵”之类事情,刘瑾为首的八虎正是能投其所好而获得恩宠,此是宦官依靠戏曲谋取权力的代表。

正德时期,宦官还搭台扮戏,盘剥人民,把演戏当成专利事业。明周晖《金陵琐事剩录》卷四载明沈越《新亭闻见纪》有言:“正德丙子(一五一六)以后,内臣用事南京守备者十余人,蟒衣玉带。其名下内臣,以修寺为名,各寺中搭戏台扮戏,城中普利、鹫峰,城外普德、静海等处搬演,处各传来扮戏棍徒,领来妻女,名为真旦,人看者钱四文,午后二文至一文,每日处得钱十余千,彼此求胜。都人生理不理,风俗大坏。守备明出告示,每月积钱送守备,名茶果磕头,如此者,至武宗南巡始罢。”〔38〕前言P14宦官与戏曲关系异常紧密,依靠它攫取政治权力、盘剥人民获得利润,戏曲成了宦官们谋生甚至立身的手段和资本,这种情况之所以能够存在,是跟皇帝喜好及民众热爱戏曲的现实分不开的,这样才给了宦官利用戏曲攫取利益的机会。

明代戏曲在禁毁与喜好的矛盾中发展,表现最集中的地方在禁廷,禁廷中与戏曲发展息息相关的有钟鼓司、皇帝、宦官等。自正德始,宦官通过钟鼓司演戏邀宠于皇帝,皇帝喜好听戏刺激戏曲发展,也刺激宦官攫取权力的欲望,因此在严肃的宫禁,统治阶层因戏曲与皇帝、戏曲与宦官之间的微妙关系而形成宦官专权的风气。

    禁廷是明代政治权力的集中地,代表的是官方意识形态,他要维护天下正统,因此在文化思想上必须恪守纯正的标准,然而作为俗文化代表的戏曲却能在严肃的明代禁廷兴盛,这绝不是偶然。笔者以为戏曲之所以能受到明代多数皇帝的喜爱,与朱明王朝来自农民阶层不无关系。俗文学的土壤是民间,而明代皇权来自民间,天然地使明皇族与民间俗文化的关系十分密切,戏曲当然不能例外。历数各个朝代,唐、宋、元朝开国者都是贵族出身,连汉高祖出身起码是个亭长,生活圈子里也多有贵族,而唯有朱元璋是纯粹的农民出身,且追随他东征西讨的开国元帅也多是些幼时的穷伙伴,以农民阶层居多,因此可以说朱明王朝血统来自民间最低层。他们热爱听戏的传统来自民间,而对戏曲矛盾的态度则产生于他们作为统治者的身份。朱氏皇族对戏曲的喜好本身就具有标榜意义,皇族对戏曲的钟爱必然刺激整个社会的戏曲热潮,故而在明代皇族中产生了朱权这样的戏曲家,对于戏曲来说,朱氏皇族是有巨大贡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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