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的审美理想涉及到音乐创作与欣赏
【摘要】中国传统的审美理想涉及到音乐创作与欣赏方面,强调的就是内在的陶醉和封闭的玩味,也即人乐合一。所以我们看到,中国的传统音乐追求的不是音响的立体性,而多是线性的延伸,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西方人认为中国音乐只有旋律的原因。音响的线性蜿蜒可以更好的体现空灵的韵味,这也使得中国传统音乐很少用大型乐队,多是一些小型合奏或独奏。
【关键词】中国传统音乐 审美体验 基督教神学
欣赏中国传统音乐作品时,听众常常会被它那特有的境界所吸引。或多或少的声音穿透了心灵,直接把人们引入一个充满梦幻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它引导着人们拨开一层层云雾,在新的精神栖息地上放飞思绪,任理想肆意。中国音乐作品带给听众许多音乐之外的想象。这种特点十分类似于中国画的“留白”,所谓画外话。而当聆听西方传统音乐作品时情况大不相同,听众常常是通过感官来引发想象的。说句稍微偏激的话,就是感官的享受多于精神的洗礼。如贝多芬的《命运》,我们不能否认这部作品所表现的不屈不挠的主人公形象激励了许多人,但是这种激励的产生是通过厚重的轰鸣、强大的力度以及快速的节奏和强烈的音响对比达到目的的。也就是说,我们的耳朵首先经受了一番轰炸,然后才产生了相应的心灵反应。所以说,西方音乐较之中国音乐更直白,更外在。同是画一朵花,中国画就表现得很含蓄,它可能画的不是很逼真,但是欣赏者似乎闻到了花香,似乎看到了花瓣在轻风中微颤。西画则注重明暗的对比,光的照射,追求形似的效果,欣赏者看到的似乎是一朵真的花,这种对视觉的满足使欣赏者似有所悟。
中西方传统音乐之所以会产生如此不同的审美体验,是由于他们分别基于不同的审美理想。
华夏民族发源于中原内陆地区,活动相对封闭,从而形成了独有的内省文化。这种内省文化的特征是含蓄、自在,关注的中心不是个体与自然的实际接触,而是以整体的方式面对自然与世界,让心灵如宇宙,万物皆空,皆与心合而为一。如在中国传统的武术文化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或听到诸如“人剑合一”的教导,这其中的“人”其实是指人的精神,而不是指实体与剑的相融。中国人最常说的“精气神”更是传统审美理想的外在表现。中国文化精神的主导就是虚无,这导致审美理想也趋向虚无。中国佛教讲的是“空”,中国道教尊的是“无”,中国儒教说的是“仁”。“空”与“无”鲜明地表现出中国人对人生、自然、宇宙的看法:万事皆空,万物皆空。
老子认为主宰人类与世界的是道。他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老子》1章)在老子的观念中,道是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它是一个巨大的空无,对于虚空来说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所以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1章)正因为道呈现空虚的状态,所以才孕育着极大的可能,所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老子》37章)。“大音希声”的“大”也正由“希”而来。老子告诉我们要用生命去理解世界,用生命的整体意识去理解在“无”中产生的那一瞬间所出现的任何复杂性。这起码让我们明白,华夏民族是喜欢用生命的整体去认知世界的。老子把中国的本土哲学引向了天人合一的方向,艺术也就成为纯正的而不附带任何“杂音”的东西。所以,真正的音乐在中国人听来就是天籁,是精神与自然规律相统一的浑成之音。
儒家的“仁”从表面上看与“空”、“无”似乎截然不同,但其目的同样也是消除人我的界限,达到天下大同,万物为一。就儒家的思想而言,其核心是以仁学演化出的伦理与道德观念。“仁”是人的所有行为准则的中心,出发点。我们不能轻视这种为人立本的学问,它实际上是一种博爱的精神,整个国家是一个家庭,整个世界是一个家庭,所以孔子才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种博爱精神要求我们要有豁达的胸怀,去包容外在的东西,包容困惑,包容苦难,包容我们并不喜欢的东西。正是在这种伦理与博爱的基础上,儒家对美与艺术的观念与西方大大不同,它推崇艺术的均衡、对称与中和。认为理想的音乐是中和的,而不要过激,不要过悲,不要过喜,不要过惧。
孔子说:“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在他看来,君子要想成为一个完满的人,首先要以学道为志向,其次要遵循德,再次要归于仁,最后还要涉历各种艺事。这里的“艺”是指六艺,即礼、乐、书、数、射、御,虽并不等于后世所说的艺术,但它包含了当时和后世所说的艺术在内,主要是从熟练掌握其物质技巧的角度来强调的。“游于艺”的“游”则强调了这种掌握中的自由感,当然也包含有游息、观赏、娱乐的意思。在这种技能掌握中所获得的自由感受其实就是艺术创造的感受。在孔子那里,这个仁学的最高境界正是自由的境界,审美的境界。
中国这种传统的审美理想涉及到音乐创作与欣赏方面,强调的就是内在的陶醉和封闭的玩味,也即人乐合一。所以我们看到,中国的传统音乐追求的不是音响的立体性,而多是线性的延伸,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西方人认为中国音乐只有旋律的原因。庄子说:“无声之中,独闻和焉。”(《庄子·天地篇》)音响的线性蜿蜒可以更好的体现空灵的韵味,这也使得中国传统音乐很少用大型乐队,多是一些小型合奏或独奏。许多传统乐器的音量很小,它们不是用来在大众面前表演的,而是个人用来谴兴抒怀,陶冶情操,与朋友共赏时的用品,最突出的就是古琴。##end##
西方文化的重要精神支柱则是执着于“实有”,艺术表现以物质存在为基础。当古埃及人还在他们的壁画上运用绝对正面律来描画人物时 ,古希腊人已经能够制作出酷似真人的雕塑了。古希腊文化是西方文化的发源地,“希腊人不仅奠定了一切后来的西方思想体系的基础,而且几乎提出和提供了两千年来欧洲文明所探究的所有的问题和答案。”(《西方哲学史》)古希腊时期出现了许多哲学流派,很多哲学家同时还是数学家、天文学家、物理学家等。这就使得他们在哲学思辩中十分注重实体,注意研究世界的齐一性和规律性。“只有以理性代替幻想,用智慧代替想象,摈弃超自然的动因作为解释的原则,而以经验的事实作为探究和解说的基础,这时才产生哲学。”(《西方哲学史》)在古希腊的建筑、雕塑等造型艺术中,各种比例都是经过绝对严密的计算的。即使在古希腊神话传说中,那些天神们也不是纯粹凭空幻想出来的,许多天神都身上都闪烁着人性的光芒。柏拉图虽然是个唯心主义者,但是他清楚的了解在他那个时代的哲学中,知识问题极为重要,真正的知识是以理性为基础的。
基督教神学是西方文化传统的另一个支柱。基督教要想有效的宣传其教义,必须解决理性与神性的关系问题。它要论证它忠于理性,以保护自己防止受到政论家和哲学家的攻击,并且表明它的学说的合理性。超自然主义的基督教神学认为万物是上帝所创造,要想了解上帝,就要认识什么是自然和自然是如何活动,必须观察自然,经验是人类知识的源泉。教会的神父和学者都热衷于理解,希望用智慧来认识上帝。他们重视尘世同精神王国的关系,认为凡是没有证据的真理都是不存在的。细数西方历史上许多著名的科学家,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如牛顿、爱因斯坦、笛儿卡,甚至发表了“生物进化论”的达尔文到晚年也皈依了基督教。
到文艺复兴时期,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在人和现实世界上,这首先在科学上引起反响。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更为密切,更为广泛。人们对科学的各个方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渴望获得一般的认识,这种认识也不再是少数知识界所拥有的特权。西方近代科学在此基础上逐渐繁荣起来。培根说:“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点明了西方人务实的文化观念。
我们可以看到,在西方文化中,自然始终是作为一个有意义的实体存在的。因为是有意义的实体,故倾向于对他进行观察、研究,试图揭示其奥秘,倾向于把它作为自己的对立面来对待,从而也就会萌生“征服”、“支配”的意识和欲念。即使当人们发现穷尽这个自然是不可能的时候,也没有遁入虚无主义,而是把它列入人的理性无法抵达的“彼在”,承认它的独立自足性,亦即其实在性。西方的近代科学,正是西方文化的这一追求实有的精神的丰硕果实。
基于以上的审美理想,西方音乐总是倾向于表达一个观点,表现一种情感等单一性的主题,在这个主题之外,很少能够再挖掘出什么来,特别是中国音乐中的意境、韵味,就更始稀有之物。所以,西方音乐的乐思总是实体,固定而且明晰,这个乐思可以大到一个乐段,也可以小到一个只带一个强拍的副动机,它很少有空灵的效果,总是给人一个实在的讲述和引导,是“就事论事”。再加上西方音乐纵横交错,网状铺叠的织体和与之匹配的和声或对位效果,更加突出了它的实在性。在西方古典音乐作品中,不管是主调音乐还是复调音乐,每个音除了横向的蔓延外,与上下左右的音都有呼应,和声、对位、配器手法运用的应接不暇,这都是为了从厚度上增加对音的强调,对主题的强调,使音响更厚实。而在中国传统音乐中,旋法层出不穷,从广度上诠释了音的飘渺不定。
中西方不同的传统审美理想导致了不同的审美心理,也使音乐艺术以多变的面目,复杂的视角展现在世人面前。
参考书目:
《论中国音乐之“神韵”》奉山发表于《中国音乐学》1999年第3期
《涅高兹谈艺录》〔俄〕海·涅高兹著,焦东健、董茉莉译,人民音乐出版社,2003年第1版
《中国古代音乐史简述》刘再生著,人民音乐出版社,1989年第1版
《西方哲学史》〔美〕梯利著,商务印书馆,1995年第1版
《欧洲史》德尼兹·加亚尔、贝尔纳代特·德尚著,蔡鸿宾、桂裕芳译,海南出版社,2002年第1版
作者:黄雅 郑斌
研究方向:音乐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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