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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内黑特一世的个体性仪式化行为
日期:2022-04-14 15:08  点击:172
 《古代的夜晚》中不仅有着丰富的集体性仪式,还充满着个体性的仪式化行为(ritual-like activities)。根据贝尔的理论,除了与“正式的制度化宗教”以及“神性存在”紧密相关的集体性仪式活动(Bell, Ritual: Perspectives and Dimensions 164),还有一些个人行为可以被看作“不同程度的仪式化”活动(Bell, Ritual: Perspectives and Dimensions 91)。仪式化行为是一种不限于宗教制度和社会传统、不需要所谓“正当理由”,能够帮助人们表达“确切、明显的需求”和“纯粹对周围环境作出反应”的行为方式(Bell, Ritual: Perspectives and Dimensions 164-167)。这种仪式化行为在《古代的夜晚》中主要由迈内黑特一世通过身体、性和粪便三个媒介展演出来。
身体承载着人的生理欲望、心理思虑和文化传统等。它不是笛卡尔等人认为的与大脑或者心灵相对立的无欲无求的存在。正如丹尼·卡瓦拉罗(Dani Cavallaro)所说,身体是一个整体形象(corporate identity),不仅指物质身体,还指非物质身体,即信仰、神话、法律和仪式的综合体(Cavallaro 105)。而且,身体是权力的主要目标(Foucault 151-152),权力通过身体展演出来。《水浒传》中林冲脸上的印记,中国古代女人的三寸金莲,非洲女人的割礼等都是权力在身体上的体现。而受伤害的个体则会通过种种努力实现对权力的抵抗和消解。
在《古代的夜晚》中,身体对整个叙事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迈内黑特一世不甘忍受法老的羞辱和控制,他诉诸于身体获取权力,颠覆法老的权威。其中一个典型的情节是王妃蜜球的巫术仪式。巫术仪式按照严格的程序对迈内黑特一世的身体进行祝圣。蜜球先用香薰、盐和油洁净他的身体,然后在七个部位取血并涂抹到她身上的相同部位。之后,迈内黑特一世躺在石头上被蜜球鞭打十四次。在被鞭打的过程中,迈内黑特一世进入“一种对自己的疼痛的崇敬状态”,他在“近乎醉酒状态的头晕目眩”中发现这些疼痛洗涤了他“所有的耻辱”(466)。整个仪式在蜜球的爱抚中结束。此时迈内黑特一世“感觉到自己像一位平躺着的法老,既尊贵又伟大”,他也更加确定他获得了“削弱国王的力量”的魔法(467-468)。在涂尔干看来,这种由疼痛带来的超验感赋予承受者一种对自我能力的强化认知,在疼痛感中人类感觉“被赐予一种掌控万物的能力”,体会到一种“超乎万物”的升华感受(320)。从这个角度看,迈内黑特一世在这场充满血腥和暴力意味的身体仪式中升华了自身存在,并在最后获得颠覆法老王权的勇气和力量。罗伯特·迈瑞尔(Robert Merrill)认为,小说中迈内黑特一世的四个人生对身体都有着“宗教般的崇拜” (Merrill 183)。
身体感知的重要性在梅勒的存在主义思想里占据重要地位。对于梅勒所推崇的希波斯特(Hipster)或者“白皮肤的黑人”(The White Negro)来说,“他必须能够感觉到他自己——他必须知道自己的欲望、愤怒、苦恼”,然后他“才能知道如何去满足这些感受”(Mailer, The Advertisement for Myself 341)。梅勒甚至认为,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任何手段都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哪怕是强奸和谋杀等暴力手段。因此,《一场美国梦》中的罗杰克、《刽子手之歌》中的吉尔莫和《奥斯瓦尔德的故事》中的奥斯瓦尔德这几个杀人犯都被梅勒赋予了一定的英雄主义色彩。“梅勒像萨特和加缪等存在主义的小说家一样,认为人们只有通过极端的自我表达方式,才能面对形而上学的或超自然的陌生世界”(谷红丽 76)。
更具体而言,梅勒认为最能体现身体感受和实现极端自我表达的是性。他认为“性里面有神秘的不可企及的私语”(Mailer, The Advertisement for Myself , 325)。他在多部作品中把性神圣化、仪式化,使之具有强烈的象征意味。基恩·拉德福德(Jean Radford)就认为梅勒作品中对于性及性别关系的处理是针对极权主义开展的“意识形态层面和具有象征意义的‘战争’”,因为他作品中的“性行为和具体的性体验几乎总是代表了超越性本身的东西”,是以一种“高度程式化的象征方式”来处理的(Radford 123)。当然,女权主义者不这样认为。最具代表性的是凯特·米利特(Kate Millet)对他的批评。她认为梅勒作品中的性描写往往与暴力和战争字眼相连,因此气愤地把梅勒的哲学思想批评为“邪恶的男子气概”和“猖狂的个人主义”(Millet 444)。不管批评界如何解读梅勒作品中的性,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在他的第一部小说《裸者与死者》(1948),还是在最后一部小说《林中城堡》(2007)中,性描写自始至终都是非常重要的表征手段。《古代的夜晚》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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